壹:
11月時,小堯請寶妹幫忙編一支舞。「我哪會編呀!」「那妳會不會上網?妳在電腦裡打『俏夕陽』三個字就有畫面,到時幫忙編一支皮影舞教我們。」小堯說那是年底校友聚會時,他們班要上台表演的。
寶妹上網打了三個字-「俏夕陽」,頓時螢幕出現一堆中國大陸七、八十歲的老阿婆跳皮影舞。所謂「皮影舞」,就是以正常人的動作,學著皮影戲動作而跳的舞,那動作,既機械式又快速。
「哇,那些阿婆是不是大陸國寶呀?腳能離地十公分?舞步超難。」寶妹在電話裡向小堯哇哇叫。
「我們當然不能像她們一樣,妳想辦法編個校友版的皮影舞,反正到時燈光從舞台後方打出來,誰也看不出是誰,跳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。」小堯補充道:「娛樂嘛,讓台下的學弟妹高興就好。」
寶妹實在擔憂,因為要上台表演的人,全是「某種年齡」以上的校友。「我們可是壓軸喔。」電話那頭的小堯說。
這是寶妹第一次見識對岸的大陸有這麼先進,研發出皮影舞來了!
她腦袋裡閃過「外婆的澎湖灣」…有了,就用這首作舞曲吧,輕快活潑,挺合適的。
寶妹也研發出她的皮影舞了。
第一次和小堯碰面,小堯真是認真,他帶了現代科技的錄影機來,把音樂一放,寶妹就「皮影」了起來。小堯除了要錄影這支舞,他還去蕪存菁了一番,把寶妹教的多餘動作全給修掉,盡量讓動作簡單,怕是時上台的舞者會忘記舞步。
貳:
第二次碰面,小堯帶了班上的梁兄哥、冬法和學姐彩香、二姐全出現了,一堆人擠在房間裡要學皮影舞。「糟,我忘了帶音響。」小堯找遍背包:「我去對面SOGO買,很快就回來。」
幾個人開始閒聊…梁兄哥看看錶:「欸,這傢伙是不是先落跑啦?去了半天不回來。」
小堯回來了,帶了音響和一堆吃的。
開始練舞了,這些人除了記「外婆的澎湖灣」節拍,還要用自己的方式把舞步全往腦袋裡塞。
二姐很科學的把步伐和拍子結合,寫在她的筆記本上;梁兄哥很落實的邊跳邊記…小堯在一旁大聲提醒道:「--剪!」幾個人全彎下腰,雙手做出「剪」的動作…
「螃-蟹-」小堯又喊了一個口令。
幾個人又學著螃蟹的動作,手腳上下擺動起來…影舞者總是有辦法記他們不熟悉的事。
「冬法,舞步全記下來了?你回家要多練。」二姐叮嚀。
小堯一旁答腔:「他在家裡是皇帝,怎可能在家裡練?」
梁兄哥冒出一句:「我們這種年紀的人,什麼都沒有,就是有『皮』-我們的臉皮厚!」說時往自己的臉皮掐了一把。
「欸,我們這一屋子的人,加起來超過三百多歲了。」小堯說。坐在底下的寶妹,屈指算著這五個人的平均年齡值。
這房間怕是空間小,不夠活動,皮影起來,一個不留心,把桌上的杯子給打翻,撒了一地水。彩香叫了服務生來。
小堯開了一句玩笑:「服務生,你們這間店的天花板會漏水喔?」梁兄哥好奇的問:「真的?這間店開在台北東區,還會漏水?你們老闆要檢討。」說完他還真抬起頭來找天花板的大洞。
小堯對梁兄哥擠了擠眼:「ㄘㄟ,你這人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。」
服務生把地拖乾了,大夥又開始舞動身軀,學著皮影舞。這事過了幾天,每個人手上都有小堯錄的影碟,自個兒找空檔練就去了。
參:
那天號稱建國100年的12月31日,校友們聚集在劍潭活動中心,彼此熱絡著,仍是講不完孩提時的種種。會場上,是一個和他們小時候不同的景像,但這景像裡有著相同的連繫,很單純的,很華興的…歲月總是用孩子們共同知道的方式編織著…既使這麼些年了。
寶妹出來透氣時,看到彩香在空曠處自行練習著皮影。
「會緊張嗎?」她問。
「當然會緊張,妳看我這麼瘦,就知道我是個緊張型的人。我不像這些男生能吃能睡,我昨晚失眠了一個晚上。」彩香說完繼續練習著她的皮影舞,那時離她上台不到廿分鐘了。
節目進行著…最後一個節目真的是壓軸。台下一片漆黑,舞台上…燈光全打在白牆上…只見五個影子隨著音樂…舞動著…像是皮影人,又是「剪」啊、又是螃蟹什麼的。
外婆也唱完了她的澎湖灣,台下傳來了如雷掌聲,夾著遠處尖銳的口哨聲…二姐仍是一貫的阿莎力,連謝幕都省了,直往後台走。
那年號稱建國100年,歷史會前進;就像他們尋找同窗的版圖會擴進…
燈光打在白牆上,
影子是黑色的!
記憶是七彩的!
(本文應作者要求以筆名「寶妹」刊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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